……一年了

【伪装者】年少才来说回忆------长篇训诫同人

68

街头巷尾一天天越发熙攘,仿佛一切都在回暖,还未临夏,真正畅快的蛙噪蝉鸣所期不远了。所谓“只应翠绿迎人意,岁月功名正好看”,谁能打包票哪个不起眼的落魄瘪三儿没有一朝发达的运势呢。日益艰难的时局逼迫催生新的营生,一家“福利电器公司”在法租界低调不起眼地挂了招牌。鞭炮响过两道,因不是日用品,没几天,生意也困窘得门可罗雀。

没什么人好奇。这里效仿前店后厂的格局,待修理的收音机、破烂零件在橱窗里寂寞招灰。内间,工作台、马达、待充电的蓄电池等摆在地面一应俱全,效仿着所有工厂的凌乱与繁冗。

 

相比去公共租界,明楼来这儿还要顺路些。他靠在装配间门口安静打量着打扮成工作人员模样的学员们。因为接触早,且能阅读外文参考书籍,他在这无线电培训班里算是教员身份,但不常住。

一切资源都是珍稀的,所有人沉浸在从无到有的畅快里。明楼缄默着,偶尔上手操作收发报,从不提出学习装配核心部件的要求。这些学员最远来自两广、滇桂,除了语言上有障碍,他也深知自己少爷身份并不是受欢迎的,心里堵着石头,行事终需多一份小心。

……

 

照常回家午饭,明楼进门时候阿玫忙碌招呼着,脱下外套又看见小明台大把收拢着全餐桌的筷子,要按自己意愿重新给大家分,心里也觉得温暖。

明楼好奇凑过去,明台给大哥看木纹深浅的不同,“要两支差不多的才能配成一对!”

“可是长短都一样呀,”明楼笑着逗他,“你又捣蛋。”小明台一副“你不理解我”的样子哼了一声。

明楼淡淡一笑,自去回房换衬衫。过日子躲不过柴米油盐,偶尔也掺杂些旖旎的遐思:芰荷衣配芙蓉裳,他和曼春,也不知道是不是两根登对的筷子呢。

 

等再出来大姐阿诚都落座,小少爷却蔫了。明楼原本今日心情畅快,自觉近来惹上了姐弟俩的官司,还不想触霉头,便三缄其口地只逗明台。

“明台怎么啦。”

小兔崽子悻悻瞥一眼餐桌,胖乎乎的下巴抵着他面前的菜肴——只是一道寻常的莴苣炒虾仁。

 

明楼稍一想便懂了。这孩子最近换牙,嚼硬的东西费劲呢。只是稍硬的就不肯下箸可怎么行,本来不挑食的,别再生生娇惯出这毛病。何况明家家教谨严,最好玩的便是借他个胆子也不敢专挑虾仁吃罢了。他见明镜不出声,便由得明台哼唧。

“大哥,人为什么要吃莴苣嘛……”小明台贼心不死。

“唔,”明楼认真地思考半晌,信口胡诌,“因为莴苣是高高瘦瘦、站得很直的蔬菜呀,你不是总说阿诚最近比你长高了不少嘛,”挑了块大的夹到明台碗里,“你吃了一定能超过他。”

明台哦了一下,拼命想象莴苣在田地里英姿飒爽的样子,尝尝味道倒也不坏。

 

饭罢客厅里开了留声机。阿诚明台凑在沙发旁说着什么,檐外头有那么一两只不识趣的蝉偏要压着老《辕门射戟》的调门儿鸣唱,徒增笑柄。

明楼无人可与搭讪,只好安静去沙发坐了。明镜也存的同样心思。

百无聊赖仔细听了一阵,阿诚说的什么在欧洲伯罗奔尼撒半岛有迈锡尼文明残留的规模宏大的圆顶墓,整个城市都是王室与墓群的遗址。那里的先民放弃农耕,却将荒芜的土地种植了葡萄和橄榄,如梦似幻的海岸是很多神话的发源地。

 

男孩子梗着脖子说些胆大新奇的话题。大一点的滔滔不绝炫耀从杂书看来的见闻,小明台急得插不上话,喊道,我以后也要去希腊和地中海!

可他还有很多年才能品葡萄酒呢。

 

明楼叹息,如今一个两个的终于长大了几岁。曾经的明公馆,比眼下更要鸡飞狗跳。他忽然想起那年为同业公会与商会的慈善救济忙得脚不沾地时,花园中小孩吵嘴便如黄鹂和鹦哥儿欢快啁啾,你一言我一语,嫩嫩的。彼时明镜顾着生意,想是顺遂些,脾气可比现在好不少。

那时候大约“绿柳才黄半未匀”的时节已经过去,风暖天清,撒欢再适合不过了。二楼窗明几净,阿玫清晨仰着身子去掰盆栽里结的红辣椒,揉了几次眼,惊呼着喊明楼,小少爷爬到围墙上去了!

树影遮着看不清,影影幢幢的,明楼正要急着出门办事,被迫给拦了下来,穿过庭院走到西围墙处,果然见着明台,阿诚也在。两人早早麻利地从墙边溜下来,扭抱在一起。

 

又打架。明楼顿时伤起了脑筋,过去喝止:都站好!

阿诚和明台意犹未尽地爬起来。一身土一脸灰低头站着。这么偏僻都能被大哥抓到。

墙底下荫寒,微风吹来手脸上凉嗖嗖的。沿着墙根种有一大簇半人高的铁角海棠,亦被两个小家伙糟蹋得东倒西歪,花瓣纷纷落了一地,没精神地耷拉着。家里的木梯子最显眼,也倚墙卖笑呢。

明楼看看四周,审他俩,怎么回事?

审完倒把自己气得不轻,“为了稀稀拉拉半树桃花,还没长出来莫须有的果儿‘分赃不均’,也能预先打一架?”明楼瞪他们,“是不是很闲,书读完了没有!”

公馆围墙外长着一棵野桃树,明楼才注意到它,不知什么时候被明台先记在心里。如今再看,果然离自家近的一面枝条都被薅秃了,形容委顿。再仔细瞧,这树冠两部并不是同种颜色,墙外尚有些绯红,伸到院里的几乎落尽了,确实有些稀奇。

明楼神色不愉,“你俩摘花了?”

阿诚怯生生瞧一眼小少爷。明台不知是气还是累,小胸脯一挺一挺的。不忿大哥骂他们戆脱,气鼓鼓从衣兜里摸出一把小桃子给明楼看,阿诚见状也掏出三两个来。这桃树定是上辈子没积德,还真被他们摘着了。刚揪下来的小桃自然是发育不良,椭圆的身子冒红的尖儿,还没青杏个头大,倒是有些精致好玩。

“梯子哪儿弄来的。”

明台抢先跳脚答,“阿诚哥搬的!”

骄纵的明小少爷对上明楼很有些嬉皮笑脸,上来围着蹦跳拽他衣角,偷摸着出来玩也根本不憷。阿诚却是怕大哥的,原地局促着不动。明楼责备地拽着明台耳朵,知道他又胡说。阿诚哪里搬得动梯子,若不是他俩合谋抬来的,便是骗着哪个佣人给摆好。

“外面的树也没人给剪枝,何况路边摘来的,随便什么东西也能入口?”明楼怕他俩真吃了,结果阿诚小声说酸,明台也皱着小脸托起小手给明楼,谄媚地分享一颗,“吃一小点没味道,吃一大口酸死啦……”

明楼无奈地转过脸。也罢,吃了就吃了,总不可能毒死,若是闹肚子随他们去,看还敢不消停。

 

“真难为你们这么早跑出来淘气,“明楼警告地点点他俩,“都回家门口去罚站。”就这样简单发落了,目送两个小身影灰溜溜往回走,明楼眼里也有笑意。心中那一丝着恼淡了不少,自家弟弟怎么说都可爱得紧。自己亲自去将梯子送回去,想着姐姐在窗前就能看着他们,省心省事。

大清早出来准备去公会,反正紧赶着些应该不会迟,心里对其他人先告了罪。因为明家企业各有类目,他和明镜分属不同的代表人,最近有关中外合资的又议定了新规则,明楼正准备去商洽。头一遭他其实也有些紧张,回屋大姐又叮嘱几句,话还没叙完,阿玫又抱歉地跑过来,“大小姐,小少爷站在门外哭呢。”

 

仔细一听怎么不是。

罚个站也能哭,真真是多事添乱。明楼不禁恼怒,出去正要训斥几句,见明台放声嚎啕,不似作伪,心里先有点慌。阿诚眼圈也红红的,两个小家伙都扭捏不停,罚站没半点姿态。

“怎么了?”

明楼连忙蹲下将他俩拉近身旁,两个轮流看看,越哭越是心惊,“哪里不舒服吗?刚才摔着了?”说着便要翻弄明台。

谁知一加触碰明台哇一声哭得更厉害了,小手乱挥,不给明楼动。一叠声追问他又讲不清,转问阿诚,终于含混着说“又痛又痒”,可身上又没半点伤痕。

难道是小虫子爬到身上了不成?明楼着急上火,汗都流下来了,要剥明台衣服,明台使劲躲,显然碰一碰都极不舒服。挣扎半晌,哭得更厉害,明楼又急又气,只想先挥一巴掌。

……

 

明镜未曾整装梳头,等她料理了半刻钟匆匆奔到门边,明楼已是一手拎一个小崽子,大踏步回来了。

再问原委,弄得明镜哭笑不得。原来阿诚明台不知不觉地摘了那么多桃子,还急着要尝,茸毛都蹭在手上身上了;后来又谁也不让谁地打架,更互相抹了一脸,钻到脖子里,怎能不刺痒呢。又难受又害怕的,于是你也哭我也哭,说到底还是怪孩子顽皮。

明楼弄清了怎么回事,气冲冲地将他俩拎回去,路过院子里浇花的水管,真想先淋成两个落汤鸡。

“大姐帮他们擦洗一下吧。”明楼摇头,明镜笑着应了,招呼阿玫烧热水。“你不用管,等下我带他们出去玩。”

 

勤快的阿玫率先将明台领走。客厅里终于安静下来,明楼再不出门真要迟到了,阿诚仰头搂着明楼的腰,委屈地轻轻叫“哥哥,哥哥……”

明楼摸摸他脑袋,“今天不许再胡闹了?”

“嗯。”

“晚上学新的生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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