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了

【伪装者】《年少才来说回忆》------长篇训诫同人

29-3

话声如此笃定,尾字哑涩地吃进喉里。问完明楼也自觉无趣,收回目光就匆匆步出房门。

“大哥!……”小阿诚骨鲠在喉,急急从床上撑起来想解释什么,小手颤颤向前伸着,却像疾风骤雨里的小鸟被淋湿了翅膀,颓然坠落。

门阖上,仿若如来佛祖的五指山滚落细细一抔砂砾,幽森牢狱铮摐拴了铁锁撵走最后一缕阳光,然后终归冷寂。铺天盖地的虚无像是潮水漫过庄稼田,孩子在自己家里被幽禁了,与世隔绝。

小阿诚瘪着嘴,渐渐开始小声抽泣,眼泪痒痒地黏在睫毛上逗留不落。明台和大哥相继失望离去,恍然有种天塌地陷的错觉。

所有人都丢下抛下了他。或者说,是自己亲手推开了他们。即使回来,他的内心依旧沦陷在漆黑枯井,沾满冰冷腐臭的淤泥。

璀璨日光洒进窗户,亮亮地铺陈在床上,笼罩了他全身。可是小阿诚感受不到分毫的暖,他在这圣洁耀眼的光芒下独自瑟缩了。

他不断推诿、掩饰,将离家出走归咎于命途多舛。犯下这样的罪过非出本心,他原本不愿这样的,是被逼无奈、才酿成今日之非。家不是他要逃的,甚至还想主动回去来着,这一切都源于命运戏弄,哪里是他能左右——何况流落在外的惊吓苦楚,难道还不足抵偿这一次过错吗。

他小小的心中亦觉得兄姐小题大做、责罚重了他。他自觉是个要强好面子的小男子汉,就算偶有过犯,蒲鞭示辱即可,又何至于一顿惨烈家法,笞打得皮破血流、痛不欲生。

大哥大姐如何急切牵挂,他都不曾亲见。他总觉得自己才是受了委屈最有理的那个,恬不知耻地漠视家人心里的伤痕,吵着闹着要安慰和关爱。即使戒尺责在身上,仍只顾着难过心酸,从不去好好反省。

而直到现在,他都不曾跟任何人诚心悔过、认错。

他甚至还怨上了,怨大哥不够担心他、一回家就打他……自己挨着打也逞能分心记着戒尺打下来的清晰数目,只等稍后告诉他,让大哥对着这数字兀自震惊、心疼甚至自责一回。那么他就胜利了,折磨皮肉的痛反噬大哥的心,他在一旁炫耀着摇旗呐喊,乐见其成。

尺瑜寸瑕,纤毫毕现。小阿诚这才明白,剖开冠冕堂皇的外表,他的内里原来不过尔尔。虚伪、吝啬、全无心肝,卑鄙、阴暗、寡廉鲜耻……好像狠狠一巴掌扇在脸上,知道懊悔了,灵魂之侧,却已众叛亲离。

或许情随事迁,亲人总会慢慢淡忘,原谅了他,让他自己在某个时间的尽头,幡然成恨。

而今看来,大姐大哥真是错付了疼爱。躲过一场祸患又能如何,当真还不如,任他这小白眼狼,惨死在外。

……

“阿诚少爷怎么没喝粥?不合口味吗,要不要重新熬点加糖加果脯的?”

阿玫照例推门进来收拾房间,瞧见床头的粥碗,忍不住笑着多了句嘴。

骤然听见人声,埋头发呆的小阿诚心中窜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热情,欢喜地昂起头来,眼睛里沾了泪水。

阿玫凑近瞥一眼,粥都凝了,似是一口没动。她心里担忧,叹息了一阵站到床边,哄小孩似的软声儿跟他商量:

“你要和大少爷赌气不肯喝他端来的粥,阿玫给你重新做一碗吃,好歹不能饿垮了身子对不对?”

阿诚惶然抬头,心肝仿佛被一只大手攥着捏着,挤出鲜血一滴滴淌下来。

阿玫不知情,仍苦口婆心地劝,“那晚停电,外面枪声乱响,大少爷奔出家门去寻你,什么都不顾了。虽然他打你重了狠了,可担心你也是真的,你不知道他那么温雅一个人,这几天是怎样的着急发疯、乱摔乱砸东西……”

“唔……阿诚没有和大哥赌气,阿诚吃……”

他受不住了,再听下去,非得以死谢罪,流尽这满腔忘恩负义的血。已经凉透的粥碗捧在手里,盛起软湿米粒大口大口送到嘴里,激得浑身一阵哆嗦。小阿诚一边嚼,眼泪跟着往外冒,咽得呼哧呼哧,吞声饮泣。

……

冷、昏沉。久远的幻象撕落重重帷幔,在眼前渐渐清晰。寒冬腊月,枪弹烈火,万般滋味轮番割剐着心头,凛冽如刀。

整个白天屋里空寂无人。时日漫长,小阿诚动也不能动地安静趴着,默默垂着头,凝视一方素色床单,许久不挪换,像是面壁思过一样。

哪堪玉漏长如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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