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了

【伪装者】年少才来说回忆------长篇训诫同人

48

夜里寒凉。每到冬日的时候,除了人身上是暖和的,再厚的衣物,一概冰冷。上海这个地方,明明并非料峭苦寒,但它就是能把雪窖似的冷,掺了冰碴、冻雨、梅花香,像湿泥一样抹在肌肤上。

明台将明楼的房门推开一条缝,小脑袋探进来,“大哥我要跟你睡……”

书房里面套间摆着床,明楼靠着读《搜神记》消遣。阿诚刚被辅导完功课,也在书桌旁收拾未走。他看着明台小松鼠似的仅露了头,而没进来的身子,屁股后面一定摇着一蓬毛茸茸的大尾巴。

明楼笑着冲他摆手,“过来玩,不许捣乱。”

“嗯!”明台得了许可,将门敞开,弯腰拖着好大一堆被褥枕头进来。玉树临风然而照样冻得哆嗦的阿诚嗤笑,呦,小松鼠贮存的过冬粮食。

小家伙搬着他的宝贝跳上床,明楼为了不偏私,清清嗓子大度地发话,“阿诚也来吧,挤挤暖和。回房把衣裳换了,也该睡了。”

阿诚勉为其难地“哦”了一声,晃出门上楼去了。忍着冷脱下身上衬衫,含胸拔背,纽扣一溜儿系妥,丝绸睡衣好好地掩住了精致锁骨。他欣赏地对镜摸摸自己脖子,鼓突出来的喉结好像一颗浑圆的鸽子蛋,清秀矜持的少年身姿,真好看。

为防两个小的掐架,明楼躺在中间,手臂伸过头顶。但他这只两头尖尖身子弯弯的小船,照样降不住一边一柄船桨活泼泼地折腾,他俩隔空挥着拳脚,明楼左右受波及。明台揣着坏心思不断撩搔,等阿诚反击,还总嘻嘻笑着拿明楼当掩体。

安静躺了没有片刻,“睡觉也不让人舒泰,你考较大哥功夫啊!”明楼翻身将阿诚踢来的腿制住,回头呵斥明台,“你给我老实点。”转眼阿诚挣脱出来,使了半招鹞子翻身反而压紧了明楼,得意地扬起下巴炫耀:“那大哥陪阿诚练练,最近新学了不少招数呢……”

“嘿,真是长大了!”

明楼笑着拆招,果然两个小家伙毫不谦让,真打了起来。明台瞅准时机帮帮这个又帮帮那个,没几分钟十二只胳膊腿就纠缠到一块儿去了,枕头乱丢,被罩上绣的云纹上下翻腾,战况空前激烈。唯恐天下不乱的明台扑上去抱紧大哥手臂,不住欢呼,“阿诚哥加油!我也要去学拳,下次大哥再揍我就可以反抗啦!”

……

三个人在床上翻翻滚滚打了一架,等终于停下来喘气,果然热乎许多。

明楼佯怒着踢他俩,“去去去,都滚回自己屋里睡去,不要你们了!”

闹够了出了一身汗,阿诚明台怕大哥当真发火,都跳起来从善如流地卷着铺盖溜了。明楼独自善后,乱糟糟的床上犹带着两个小孩的体温,叹息一声,满足睡过去。

只是这一睡又陷进了噩梦里。连续不断的枪响砰砰砰将活人打成筛子,溅起的鲜血落在他身上,顺着衣领蜿蜒爬进去,濡湿了他的胸口和脊背,一时冰冷,一时滚烫。许蔼如,他又梦到了这挥之不去的名字。因为“孙军渡江”四字电报,被恼羞成怒的军阀拉出去以极残忍的方式枪毙曝尸。这人他还未曾谋面,只听徐锡华提起过,然而正是从此再无缘见面了,他想起来每每后怕。

半夜醒来时,灯还亮着。

寒意痒痒地挠着骨缝,明楼抚上胸口,这才发现汗透重衣。

明楼下了床,翻找出烟卷里剔出来的纸片。照着灯看,“遵时养晦”四字,熠熠闪着光。

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信仰或能使他安定。

明楼晃了晃纸片。瘦挺的几个字,法度谨严。墨痕清楚,表意明晰,但实在谈不上好书法。

他其实不太懂,为什么一条嘱咐他不要轻动的指令非得正儿八经像传递情报一样交给他。引他上路的人说,你们年轻人干革命,最爱冲动。以后每当脑袋发热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我们的事业,是为了万民福祉,要更多的人活着享受胜利。只奋孤勇的亡命徒、豁得出亲人家庭的死士,都不能算真正的布尔什维克。要坚定,要勇敢,但切莫轻言牺牲……”

然而盯着盯着,那字就在眼前消失。嘶一声,灯火倏然熄灭,租界夜里停电了。

淋漓滴答,满屋都是墨水一样浓酽的黑。

唯一的明亮源于窗外,疏星朗月,洒下清冷的光晕。明楼睡意全消,下床去抽屉里摸索,点燃半截蜡烛,擎着烛台,默默踱出了房间。

从来没有这般独自徘徊在夜晚的家里,走惯了的楼梯一时忘了有几级,扶手因为凉凉的,也觉着陌生。他突然觉得童趣回来了,心里激动着这次探险。上楼轻推开明镜的卧房门,手掌拢着火光怕晃着她。姐姐睡得很熟,婉约地侧躺在那里。掩了门退出来,顺着走廊,再去看看明台。小家伙嫌冷,整个人团缩在被子里,若不拿烛台凑过去仔细找,都要寻不见了。下一间,开门时声响大了些。明楼一惊,阿诚有时爱做噩梦,怕不要吓醒了他?他站在墙边等了一阵,呼吸静静的,是真熟睡着。

回到自己屋里,明楼哑然失笑。怀里崭新的一包蜡烛一支都没能送出去,原来在夜里发现停电的,只有他一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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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明楼踏着院子里的雪出门去。

胶州路北段,虽老旧些,到底保留了租界的荣光。路边矗立着猛兽一般的过街楼,大幅广告彩艳艳的漆在墙面上。往里走是密如蛛网的弄堂,街坊陆续打开门,将昨夜烧过的煤球灰倾到砖地上,各家门口升腾起的烟尘勾连在一起,整条道仿佛才响了鞭炮似的。

明楼掸着灰敲门进屋。底层住着的睡眼惺忪,见了他也不搭话,腐乳泡饭的酱酸味已飘了起来。阁楼上通宵的麻将摊子还没撤,桌边围了两男一女。

 

全是生面孔。明楼绷紧了神经,老到地靠过去看牌,“叶老板介绍来的,诸位,容我搭一局?”

先前的人互相看看,答,“先等送饭。”

楼梯咔咔响,终于上来一个大伙儿都认识的。

“叶老板”郑重开口:“今天我聚齐了整个小组,为的是刚接到一个护送转移任务。明天下午三点将有一批货物在吴淞口码头靠岸,里面有我们五把毛瑟M1896手枪。”

一屋子人摩拳擦掌,眼睛里闪着喜悦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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