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了

【伪装者】《年少才来说回忆》------长篇训诫同人

44

“明台!我跟你说了不许乱动,连表情也不能换!……你看你又撅嘴!”

画布上寥寥几笔,炭条勾勒着六七岁小娃娃靠在沙发上,臂弯抱的木匣堆满了冒尖的糖果。核心落在未分格画面的右侧一隅,黑白线条的雏形显示更广阔的区域应该包含了沙发、茶几、乃至身后墙壁,看来是要学乔尔乔内的《暴风雨》,让人物融入景色中做成陪衬和点缀。

晚饭吃得很满足。客厅当中,阿诚站在小凳子上,从画架旁探出脑袋,手里蘸着调色油的鬃刷犹疑着不能落,浅土黄的暖色阴影焦急地不知该往哪打。

明台又气鼓鼓地翻了个身,耍杂技似的捧着他的宝贝糖盒,“你就知道欺负我,你敢要求大哥大姐也一动不能动吗,哼!”

阿诚的这幅油画素描稿早已完成了,等了几天底料干透,轮廓大体固定下来。只是要着色时才发现他把当日情景给忘了,肌理和意蕴都画不出来,这才央求着明台重当一回模特,摆在沙发上给他临摹。

明楼翘着腿雕塑般端坐在一旁看报,闻言抬头笑他,“行,我们也陪你。你别再翻滚了,仔细沙发塌下来。”

“阿诚哥只画了我一个!”明台“咚”一声把糖果匣子掷在茶几上,看看大哥,亮晶晶的眼睛里酝酿着不甘的拖着细丝的糖稀。

明镜温柔瞥一眼木匣,目光又移回明台小脸上,“给你抱着,不许偷吃。那糖都是有数的,可别跟你大哥说越攒越少啊。”

“我可没功夫替他数。”明楼隔空点点他的小鼻子,转头跟明镜闲话,“我前天上街,发现这两个小家伙常去的采芝斋竟然有我们明家的记账,我这才算知道他们零用钱都花在哪了。”

“你小时候,不是卖糖人的都有咱家的记账?”明镜将茶杯推开,复又关照明楼,“你别读了,沙发一坐半个时辰,久了要腰酸背痛的。”

明楼将报纸撂下,玫瑰瓜子的碟儿端在手里开始嗑,“大姐真是兴致一来就揭短,哪来那么好的记性。”

明台不高兴,小声嘟哝,“不许再说糖……”

阿诚踮脚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说笑正热闹,没人理他。只好换了一支笔,象牙黑与群青调和着涂满了头发,黑压压一片,最亮的边缘晕染出透明的阴影,和背景稍作区分。然而描绘半天,头发与脑袋总像隔着一层油亮的壳子,越涂越厚。

模特总是消极怠工,何况那天场景是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和夜晚灯光下呈现的效果完全不同。

加些铅白调出浅灰色,咬着牙将额头、脸颊和胸口抹得熠熠生辉,再换笔,从亮到暗刻划五官——噫,熟褐用少了,肤色僵硬,满脸横肉。

“大哥……”

阿诚终于从画布里抬起头来,将目光投向明楼,眼里闪烁着乞求微光:大哥你快过来看看嘛……

明镜怜爱地瞧着独自站了大半晚的孩子,“明楼快去帮帮阿诚吧,他画不出来的。”

“什么不好画,偏选了最难的人像。”明楼瞪了阿诚一眼,任由他站着“示众”,“画吧,你怎么想的就怎么下笔,大哥等着看你的成品。”

“站好了当心摔下来,别把那凳子当木马玩。”

明镜嗔怪地推明楼的肩,“长了几岁都是功劳,你真是做哥哥有理了。”盈盈站起来走到客厅当中,代替那不挪窝的大哥来看画。

“大姐……”阿诚站在小凳子上不肯下来,将画挡得严严实实。明镜心善替他解围,阿诚却心虚得紧,小脸上的表情比油画还要精彩。

“好了今晚不画了,余下让你大哥收尾。”明镜拉他下来歇着,顾自去品鉴。

饶是已做好了准备,这一看明镜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银铃晃动三两声,环佩铿锵,“你这个傻孩子,怎么学了几次反而不如家里教你那时画得好了?”

阿诚羞赧地躲到一边,长柄画笔一转,仿佛鸟雀收了炫耀的翅膀,将鬃毛湿滑地窝在手心里。

明台从沙发上跳起来,扑到阿诚手臂旁,好奇地睁大眼睛,“阿诚哥,你画的是我吗……”小眉头煞有介事地皱着,“你把我画得很老哦。”

阿诚畏缩着从大姐明台中间退开藏到阴影里,不敢享众星捧月的画家尊荣。明台了然地看看画,很懂事地劝慰,“阿诚哥你多亏画的是我,我不会跟你计较的。如果是大哥……”

明镜无奈地放柔了神色,捏捏明台的耳垂,“你以为这很容易啊,教你又不肯学。姐姐迟早送你去弹钢琴,先生敲你手指看你怕不怕。”

姐弟三人都围在画架旁了,明楼终于耐不住,起立活动了一番筋骨,也转到阿诚身旁。

陪衬的景物不提也罢,单论人脸,夜明珠似的圆鼻头是唯一焦点,眼睛都不及它亮。明楼叹口气,阿诚这画,是将他所学的绘画技法杂烩似的全抹在画布上了,倒真没辜负那点学费。

阿诚期待地望着明楼,盼大哥能稍微鼓励他一句。明楼不愿心口不一,只好清清嗓子:“油画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这张就弃了吧,基础不牢,再做修改也枉然。”

最后的希望也宣告破灭,忙碌了一晚上的阿诚脸颊烧红,慢慢弯腰整了一下工具,在兄姐和小弟同情的目光下,拔腿跑了。

嘭一声,书房的门关紧,声波向外发散着郁郁不乐的意味。

……

“阿诚,听话,把门打开……你晚上要睡里面了?”

“是我们不对,不该嘲笑你,别生气啦。”

“……快开门,你可跟戒尺待在同一个屋子里呢。”

“阿诚!”

夜晚来得平静而祥和,夜凉如水,楼梯与地毯从头到脚覆了层轻薄的黑纱。书房里的孩子靠坐在门边,偏不给开。央求的话说得口干舌燥,明楼这可是头一遭被关在自己书房门外,连哄带吓折腾了一刻钟,终于阿诚不再抵着门。

明楼知道他在想什么,无非觉得自己那幅画并不是毫无可取之处,伤着自尊罢了。不过现在阿诚这块璞玉已经不必大刀阔斧地砸,开始需要些细细琢磨的教育。

“大哥不要揍我吗……”阿诚委屈地看着明楼。

“绘画是令人愉悦的事,当然不会。”明楼走过去打开书橱,从最上一层取了本精装的《Les Méditations》。紫罗兰色的小羊皮封面上纤尘不染,书脊缀着奢华的银链,翻开扉页,夹着一朵精美的栀子花。

阿诚认真地盯了封皮半晌,拼,“Al……phonse, de Lamartiné?”

“Lamartine”。明楼轻拍他脑袋一巴掌,“乱加重音。”

明楼珍而重之地将书递过,示意阿诚接着,“画画先不急。大哥教你读书认字,启蒙便是用‘锄禾日当午’之类。这本拉马丁的《沉思集》就相当于法国的唐诗三百首吧,凭阿诚聪明不服输的劲儿,大哥给你一周时间,能读下来不?”

阿诚将这一指厚的诗集小心翼翼环抱在胸口,书皮硬硬地支撑了他的胆气,迟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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