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了

【伪装者】《年少才来说回忆》------长篇训诫同人

40

明楼察觉手底下的动静,说话顿时带了严肃,“倒把你乐的,一顿打又白挨了是不是?”

“看你那道貌岸然的模样!”明镜扑哧笑了,旗袍轻摆,款款坐回床边,“阿诚不怕他,再敢欺负你,姐姐替你出气。”

“大姐!”

“我晓得啦,给你留几分薄面,不破坏你的教育成果——阿诚也是,明知道你大哥这副脾性,还偏去惹他。你该替明台吃糖,学学那个小鬼头,小嘴甜甜的才好撒娇讨饶呀。“

傍晚风景如画。几只晚归的燕子剪破黄昏,归巢去了。

“姐姐,我们怎样才能把这个小家伙也写进家谱?”明楼嗓音浑厚,虽是商量口吻,然而语意中的坚决傻子也听得出来。

“那得熬到你明楼德高望重、老家那帮人不能拂逆的时候。你说了算,自然想写谁都没人敢拦着。要么就让长房欠我们一个天大的人情,要挟着明堂纂修族谱的时候,连我和阿诚的姓名一齐写上……”

“姐……”明楼失声,垂下头认错,“是我不该提,让您伤心了。”

小阿诚不敢做声,惶怯着将小脸深深埋进大哥臂弯。他稳着呼吸,嗅到了清新好闻的松柏木味道。然而他仿佛溺毙在漫无边际的绝望里,口鼻中灌满了水,心砰砰跳着,却不得不假装仍在岸上的模样,照常起居,任由痛楚撕心裂肺。

簪缨世家往往不缺纷争,那些明争暗斗的往事足能填满各家院里的沟渠。旧时风俗,女子不编入家谱,而明锐东早逝,身后留下长姐幼弟,这特殊的情势让诸人犯难之余,一些族人的腌臜心思也蠢蠢欲动。

 明镜一双莹润凤目微阖,“都是你大哥迂腐。那本家谱,有什么好稀罕。”

“那时候姐姐十七岁到了出嫁年龄,你大哥才十三。老家里有一房叔叔,打着收养遗孤、承继香火的幌子,妄图吞并父亲的家业。那个叔叔仅妾室就有六位之多,男孩十几个,说出这样的话,也真不怕闪了舌头。”

明镜说起纷扰的旧事,声音温柔地仿佛叮咚泉水,润物无声,浑不见半分苦难。“还有些人提议让姐姐以明姓入宗祠。女子入祠原本是光耀的事,姐姐还以为这几位长辈耿直忠厚,心中颇感激他们。其实哪有人真心为我考虑,这只是劝我、抑或以此逼我立誓不嫁,专心抚养你大哥罢了。”

那凄风苦雨里彷徨的一阵子,明楼自然记着。亲戚间无人施以援手,本是维系亲缘的家谱,也生生让他们算计成了计较利害的账簿,大姐被伤透了心。他微笑着拍拍阿诚,“那些人无所不用其极,有些亲缘远的、家中有青年男子的甚至还想娶了大姐去。幸好没得逞,不然我们兄弟三个都成了大家族里无依无靠的小舅子,整天呆在苏州过那种聚族而居、论资排辈的日子!你还得守人家的规矩,不然连一碗白饭都要讨不饱了。”

“大哥自己去当小舅子,那样就没有明台和阿诚了……”小鸡崽从温暖的窝里探出脑袋,被逗得咯咯直笑,眼圈却渐渐红了,感动得直想哭。

后来的事情阿诚都知道。老家人以为明镜弱质孤女好欺负,谁知她硬是不靠不倚、凭自己瘦弱双肩支起了整个家,姐弟几个在上海过得有声有色,家势早强过靠祖上余荫的老宅各房。明镜行事果敢锐利,既得罪了她,近年来便有意无意斩断与苏州老家的瓜葛,和和气气地表明不愿来往。及至后来她执意记名收养了明台,又教三表叔公撞破了阿诚的存在,他们这一支也算是不伦不类到底了。

 “阿诚,有些事情大姐和大哥也做不了主。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咱们家在名分这上面,确实做不到美满顺心了。”

“离开了家就自己过,又能怎样。在这里用不着管别人,我们四个就是亲姐弟。”

明楼静静看着,这般大胆新潮的姐姐,顾盼生辉,真是美得不食人间烟火。他抱着阿诚慢慢倾斜到明镜肩头,明镜伸过手臂,将他俩一起揽到怀里。

“我们都是受新式教育的人,何苦一辈子受老家的羁绊。他们呀,封建得很。你们要懂得自立自强的道理,大姐……盼着你们长大成人那一天。”

最后一缕斜晖徘徊在窗帘上,凝成隽永的峨眉宝光。卧房里熏暖欲醉,小阿诚借着兄姐感怀莫名的劲头,埋头无声地狠狠哭了一回:他不敢不知足,更没奢望过有一日能成为明家子弟。大哥大姐待他的心,他懂了,从此愿抛洒毕生心血守护这个家……既然兄姐爱他如手足,那就一生一世,做个最谦卑的弟弟。

明楼眼角湿润,细微的鼻音竟十分动听,“大姐这人最护短了,但凡是自己的东西,总要拾掇得光鲜亮丽,不准别人抢……姐姐可别忘了,我们都是您的弟弟,您可要说话算数,守着我们长大。”

明镜泪中带笑地砸他肩背,“你还不够大,还要我替你操心?别人家的男孩早该为长辈分忧了,就你总琢磨着靠姐姐庇护,给我惹事。”

明楼面上微赧,颇不好意思地坐直,“这一趟苏州的事确实一波三折,稍待还要跟姐姐详禀。”

“又怎么了,这般拖泥带水的。”明镜现在一提苏州就心烦,“我看真该重新教教你怎么出门做事——啊呀,晚饭早好了,我们耽在这里岂不是让明台挨饿?!”明镜蹙眉惊呼,甩开明楼的手,匆匆站起身跑下楼去,衣襟带风,一叠声喊着阿玫,莫将饭糊在锅里了。

明楼阿诚两个惊得目瞪口呆。大姐急性子如此,比之“说曹操,曹操到”的典故怕也不遑多让吧。

床边馨香犹在,刚还迤逦在身旁的裙裾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小阿诚失了庇护,只好恋恋不舍地扭头扑在明楼怀里,“大哥……”

“现在知道要大哥了。”明楼恨恨捏他脸颊,“闹别扭不分轻重!你又想出什么成果了,跟大哥说清楚,不许隐瞒。”

小阿诚把这些天心中盘算的谋略一一道来,红着脸问明楼,这计策古人使得好好的,怎么到他这里全都没用了,反而败得更惨。

“兵法无情、争胜!”明楼气得又将他翻过来打屁股,“大哥大姐全是为你好,难不成非要跟你争较输赢长短、把你打败了才甘心?单论人心你就输了,还敢跟我们为敌!”

大哥喋喋不休地训他,阿诚小手抓挠着明楼胸口,扁着嘴哭诉,“大哥,胃疼……”

--------------------------------------------------------------------------------------

热腾腾的红枣小米粥盛在大肚瓷碗里,米粒润圆晶亮,搅一搅,升起一股扑鼻甜香。

一整天没吃饭的小阿诚忽闪着眼,一路看着大哥将碗放在床头。伸出小手要去端,被明楼瞪了一眼,然后小家伙被抱起来,稳稳靠坐在大哥怀里。

明楼修长的手指握着碗,舀一勺粥吹至微凉塞进阿诚嘴里,偏头看他吃下去,“数着罢,这是第一口。”

小阿诚被汤匙磕痛了牙齿,皱着眉头呜呜说:“为什么喝粥也要数……”

“当然是为了凑够你挨戒尺的数目。”明楼用粥堵着小家伙的嘴,“大哥有个北平来的同学,嘲笑人没记性,总爱说某事让人‘就饭吃了’。”

“你也照样,”一粒甜糯的红枣喂过来,“挨打教不会的道理,大哥盼你也能就饭吃了,以后牢牢记在心里。再犯,可……”

“不会不会!”听说可以不用挨板子,小阿诚急忙用力摇头,又觉得这样欢欣雀跃像明台一样羞,不好意思地舔舔嘴角,“大哥熬的粥好甜,厨艺真棒……”

这分明是阿玫的手艺。明楼掠人之美丝毫不见脸红,“小心吃,别呛着了。”

一口。

“你宠着明台无可厚非,但做哥哥的,惯弟弟不能没原则。今后不可以无限制地满足他的愿望,对他好不许不过脑子。”

两口。

“明家是做生意的,账本的功夫自然要精,那是出于防人之心。但你若再敢拿做账玩什么猫腻,看大哥怎么收拾你。”

三口。

“以后哥哥姐姐不罚你,不准跪。用自己的小身板赌气,不知道兄姐要心疼?”

四口。

“教你读书就学学那光风霁月的心性,兵法里的阴谋诡计都搬到家里来了,小没良心的,亏你想得出来。”

五口。

“要尊敬大姐,惹大姐伤心的事半点也不许做。这回记住了没?”

……

……

道理多如牛毛,胖胖的粥碗也不肯见底。明楼慢慢喂着,苦口婆心地讲,一时爱一时恨,说到气头上,真想放下碗抓过来再揍一顿。只是终究舍不得,所有的怒火与说教尽数化成这碗暖胃的粥,一勺勺逼着吃下去。虽然小家伙总变着法气人,到底还是心尖上疼爱着呀。

夏天的夜晚,虫鸣蝉噪,一轮水洗似的明月高悬在天际,微风柔柔扑着窗纱。肚子撑得圆滚滚的小阿诚在床上翻滚着玩,明楼怕他吃积食了要给他揉,总被怕痒的小家伙躲过去。大姐晚上说,阿诚最有画画天赋了,等放假了要送他去学画,还将珍藏的那副油画工具送给了他。大哥则觉得男孩子舞文弄墨太闺阁气,除学画之外,还要安排他拜师练武。以后的日子真是繁忙,哪还有工夫容他胡思乱想。

夜幕降临,明楼斜躺在床上渐渐睡着了。小阿诚将明楼的胳膊抱在怀中,一双腿却踢得远远的不让靠近。大哥腿上的毛毛真讨厌,一点都没有阿诚身上光滑细嫩,为什么这么扎人呢……


评论(16)
热度(134)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