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了

【伪装者】《年少才来说回忆》------长篇训诫同人

26

大清早电话嗡嗡响个不停。明楼奔波在外,一夜未眠,强撑着拿起听筒,却不意传来大姐的声音。

远在杭州的明镜极快得知了消息,焦急地打回电话问平安。

明楼熬得眼眶青黑,稳着发虚的声音宽慰,“事情闹大了,外面车站码头恐怕都不安全。大姐既然出门在外就索性先不要着急回来,这边一切有明楼在。”

明镜在旅舍自然坐立难安,只是眼下也只能这样,她总不能插翅飞回上海。

“那你自己千万保重,家里都好吗?”

明楼心中蓦地一痛,强装笑颜,“都好。等大姐回来就一切都好了。”

这边刚挂,铃声又急促地响起。是工厂里信叔打来的,声音带着焦虑惶惑:

“好几个织工的丈夫兄弟都在纠察队,昨晚工会出事,得到消息说现在被扣押着,请东家去将他们保出来!”

阿玫一早送了苏医生出门,回来见明楼颓唐仰倒在沙发上,两颊凹陷,双眼悒郁青黑,还在低低应答“好我马上去一趟。”尾音颤抖,精神显已疲惫到极点。

阿玫忍不住凑上去说:“阿诚少爷还没找着,现在咱们无暇他顾,大少爷您累成这样,或者……跟工厂说,先不过去了?”

明楼惨然笑笑,支起身子,声音变得虚无缥缈,“去,怎么能不去。为那个小兔崽子全家人还不活了?”

阿玫躬身退下,不敢再多说。

闸北宝山路原本商业繁盛,经过昨晚惊魂,店铺纷纷闭门谢客,街上冷冷清清。

当真到了工人纠察队总指挥部,情势倒没预想那么坏。明楼和几个工厂主要负责人赶到时,里面已经人头攒动,十分拥挤,而且多是像他们这样有熟人遭到羁押的亲属工友。最前面一圈人扯着嗓子高声理论,后面的踮着脚看,屋里异常憋闷,周遭汗酸味挥之不去。明楼烦躁地四下打望,楼梯大堂每隔几步就有荷枪实弹的卫兵,显然已经占领此处。门口两排端着枪的军警奋力维持秩序,却挡不住人声鼎沸,蜂拥着往更里面凑。

吵吵嚷嚷闹了半晌众人才分辨清楚,驻军其实志在枪械,于普通工人并无损伤。只听传言说昨夜汪寿华先生被捕遇难,总之到目前未有露面发声,至少也是生死不知。至于更深层的党派争端那就不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所能掺和与闻的了。

过了一会儿侧堂出来个穿军装的,宣布各家现在可以派代表登记名册领人,群情鼎沸的一众苦主才算终于放下心来。只是所涉人员众多,这繁杂差事不是一时半会能理清的。大堂里诸人低着头匆匆往来,眼看着日落西山,一白天虚耗而过。

明楼负着工厂的责任,这边事不办完委实难以抽身。屋里低压缺氧,暂且轮不着的人难受得纷纷出来透气。门外几个相熟的老板店主聚拢过来,趁着等待的空当谈论当前形势,说到明日恐怕又要罢学罢市,众人俱是忧心忡忡。

明楼一面悬心着阿诚,一面顾着眼前应酬周旋,夙夜难眠的疲惫涌上来,内心犹如万针攒刺,又像被人抛到岸上的鱼,干涸着等死。

……

……

晚上租界里戒严前所未有地厉害,明楼竟连昨晚那样出街找寻也不能。整个明公馆已近疯癫,花园厨房里的短工仆妇全聚在客厅里,团团包围着已经急得走火入魔的明楼一筹莫展。明楼困兽一样守着电话,同学、朋友、生意场的熟人挨个拨过去,一遍遍重复着他的弟弟阿诚于昨夜失踪至今未归,拜托他们帮忙留意。最后一通电话挂上,口中突然一阵甜腥,喉咙撕裂,止不住一连串咳嗽之后,呕出一口鲜血。

阿玫哭着端上浓茶,明楼颤抖着手接过,可是嗓子眼堵塞了似的,细细水流怎么也灌不进去。染着血色的茶水无知觉地从嘴角流出,心慌得碎裂成片,山呼海啸,天崩地裂。

明台缩在沙发旁,看着这样陌生可怖的大哥,畏惧地不敢上前。他隐约明白阿诚哥走丢了,慌得早忘了对错是非,只是无法面对这样惨烈的后果,瘪着小嘴眼看又要哭泣。

明楼喘息了一阵,挥手让大家散去。他把明台抱在怀里好一会儿,亲亲他小脸,“去睡吧,让大哥独自安静一下。”

没人敢拦敢劝。灯火熄灭,偌大客厅只剩明楼一人木雕石刻一般坐在黑暗里。

无力感像一剂猛烈毒药,铺天盖地而来,渗入每一个毛孔,痛得砭心蚀骨。若在平时,他可以动用所有力量一寸寸翻遍上海,踏遍每个角落,哪怕大海捞针,不找着阿诚誓不罢休。可是偏偏转眼赶上满城风雨,洪流暴动中人命微如草芥,惶乱惊恐的所有人都自救尚且不暇,身不由己。

又有谁,还顾得了一个孩子。

他会是已经死了吗,孤独凄惨地死在偏僻无名的角落,像一株被人践踏的野花。如果没死,他究竟去了哪。活着的人,还应该满怀希望地等吗。

明楼枯坐着,仿佛一忽睡去了,又好像一直清醒,整宿分不清梦魇与现实。

窗边曙光初露,又是新的一天。

而此时的阿诚已经走丢在外,一日两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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