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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楼自始至终不去理阿诚的反应，手上轻柔而一丝不苟地擦着药。上药疼得小家伙直哆嗦，却想躲又不敢躲；小声抽泣着哭，他也不是听不见。这具小身体的伤与痛都是他给的，而孩子那些弯弯绕的小心思却并非明楼所愿。

白天时候大姐跟他软语求情：阿诚一直乖乖的，突然惹事气人一次，你我就受不住。明台那小家伙三天两头调皮捣蛋呢，也没见你这么发了狠地管教不是？算啦，打也打了，阿诚又是那么纯良心善的好孩子，你再这样，孩子更要不安心了。

明楼回大姐道：“‘家’不过是幢房子，‘明’也只是个姓。如果有一天我明楼背井离乡、改名换姓，明楼就不是姐姐的亲人、不是明家人了？我今天不过是把他轰到院子里罢了，他要是真不安心，我不介意真把他赶出去。”

明镜气恨地拍他一巴掌：就你有理。

药很快上完，明楼拍拍阿诚示意他起来，自己转身去收拾东西。

阿诚小嘴一瘪，泪珠险些掉下来——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大哥又要赶他走。每晚擦药是他唯一能亲近大哥的时候了，他好舍不得离开。

阿诚慢慢从柔软的床上爬起来，红着脸整理好裤子，抿着小嘴不死心地看向大哥。

明楼一如既往不肯理。

小阿诚垂着脑袋一步三回头地向门口蹭，满心要不到糖吃的委屈。蹭了一会儿，突然大着胆子开口：

“大哥……我有功课弄不明白，你能不能给我讲……”

明楼听着他软软糯糯的哀求，额头几根小毛蔫蔫垂下来遮着眉眼，一副乖巧戴罪的小模样，心不由得软了一下，“你说。”

小阿诚见此招奏效，立刻来了精神，“孔子说，‘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孔子为什么把改正错误和庄重、学习、忠诚、交友并列呢？”

“行事、性格要稳重，否则做学问就不能踏实。做人要忠诚守信，交比自己优秀的朋友。如果前面都能做到还是犯了错，能改正，也还是君子。”

小阿诚眼睛又亮了几分，“还有一句，‘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人焉廋哉！’阿诚不懂什么意思……而且，为什么孔子要把‘人焉廋哉’说两遍呢？”

“看清一个人的所作所为，察明他的心志，这个人就无法隐藏了。这是知人论世的方法。”

明楼如何看不懂这小家伙的一肚子歪理是所为何来，他开口道：

“子贡问君子，孔子是怎么说的？”

阿诚一呆，大眼睛瞬间失神，所有的希冀期盼全都落空了。他真笨，书是大哥教读的，大哥当然能轻易拆穿他的撒娇讨巧——非但不讨巧，还自作聪明、弄巧成拙。大哥再也不疼他了……

“先行其言，而后从之。“阿诚小小声回道。

“这么多天了，《论语》还停在前一两篇上。《幼学琼林》、《笠翁对韵》都读过了？你有这诡辩曲解的心思，不如把书多翻几遍。难道你真想走最后一条路不成？”

明楼冷冷一指门口，“滚出去。”

……

卧室门缓缓合上，外面传来孩子再也忍不住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