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可是阿诚哥还是被大哥撵出了明家大门。

小明台闷闷不乐地趴在窗台边。仲夏六七月，正是江南热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溽热湿潮的水汽直扑到手脸上，太阳明晃晃挂在头顶，天边没有一丝流云。

明镜穿着一身湖水蓝斜襟短袖旗袍坐在客厅里，闲闲翻着几本单据账目，手边的梅子茶冒着丝丝沁人的凉气。明台捧着一碟西瓜颠颠跑过来，小心地用银签子扎起一块，喂到大姐嘴里。

明镜笑着含了，“谢谢宝贝，大姐不吃了，你自己小心吃。”

明台不干，嘟着小嘴把碟子举到大姐面前撒娇：“大姐喂——”

小时候吃这些东西，明镜总怕他自己用签子划破嘴，就这样耐心地一块块喂给他。明镜伸手去捏明台凉凉的小脸蛋，“明台长大了，可以自己吃水果了，是不是？”

明台小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不要，不喂不甜！大姐不喂明台找阿诚哥喂！”

明镜假装气恼地点点他额头，“你就会欺负你阿诚哥。”

“……不是！大哥才欺负阿诚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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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明公馆一番“惊天动地”后，大姐气得在屋里哭，大哥忙着教训阿诚，两人竟齐齐把小明台忘在客厅了。等到了午夜两人心有灵犀似的同时想起来，急急忙忙奔到明台卧室去看，发现上衣裤子和袜子乱七八糟堆满了半边床，小家伙大字形胡乱裹在衣裳堆睡得正酣呢。

明镜明楼相对苦笑。

然而阿诚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午后暑热正浓，花园里最郁郁葱葱的一棵香樟树下摆着一桌一凳，阿诚斜倚着桌边，汗津津小脸晒得通红，此刻正缩着身子凑在树荫下面读书写字。

“明家孩子要有自由独立的思想，自然也须为自己的‘思想’负责到底；家法不是目的，你那宝贵的‘思想’更不能因为一顿打而轻易屈服。”明楼如是说。

刚挨完打第二天早上，阿诚就被明楼从屋子里轰了出来。明楼指给阿诚前院一片花圃，丢给他一小袋种子。

“身为明家子弟，念书上学的事就由不得你。去工厂干活那是肯定不行的，但让你学学自食其力倒还可以。”

“你就在这里，种一垄春小麦出来。等收获了我让因叔拿去换钱，扣除种子的费用，就是你给自己赚的学费。高小一学年学杂费六十块，什么时候你觉得够了，就什么时候进屋。”

“人生在勤，不索何获？”

“身体力行吧。”

明楼丢下可怜兮兮、泫然欲涕的小阿诚，转身回房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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